张子尧站在柏油马路旁边的绿草地上,身边是块光秃秃的公交告示牌。
他不远千里风尘仆仆,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坐上前往南郊的K348路公交车,按照百度地图上写的那样,直达终点斯姆朗特职业技术学院。
可当他下车的时候他还是震惊了,周围什么玩意儿都没有,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有公交告示牌孤零零地**在泥土里,而且还被人踢歪了。
“这是个什么破地方?”张子尧一度怀疑自己是被那封录取通知书骗了,要不然学校怎么会开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而且不是说公交车直达的吗?怎么下车是块荒地?
原本他也不会来这所破学校,他的成绩还是勉强能进入本地的普通大学的,可那件事情发生后他就打消了去那所学校的念头,因为陈韵洁和他说过她也选择的是本地大学。
他没办法和她上同一所大学的,永远也不可能。
自那次事件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陈韵洁了,当然也没有任何联系,他把那四个人的好友都删掉了,电话号码拉黑,做得很彻底。
在之前的两个月里他都在家里呆着,很少出门,他怕在街上走着走着就遇到他们四人中的其中一人。这两月来他晚上一直做着同样的噩梦,梦里的背景定格在陈韵洁和美术老师吻在一起的瞬间,天空下着雨,但有银色的花瓣从空中落下,他站在传达室门口看着他们,身边有一个扭曲的影子在按下相机的快门,他看到那影子对他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到现在为止他都还不清楚那个拍照片的人究竟是谁,估计永远也会不知道了吧?
他看了看时间,中午十一点半,到饭点了,身体就开始本能地做出反映,开始“咕咕”地叫起来。
张子尧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沿着马路旁边的白桦树漫不经心地向前走,马路周围明明有居民区,可他到现在却一个人也没看见,按理来说这样的农村怎么样也能听到几声狗叫啊,可是他连狗叫也听不见。
说起来这么热天气就算是狗也热趴在地上了吧?张子尧擦了擦脖子上的汗,感觉就像从桑拿间里刚刚出来。
他这样漫无目的地走下去还真不是办法,想看地图发现GPS在这里没法用,想问问路人可硬是大半天没见到一个活人,路旁边倒是有很多墓。
“真见鬼!”他小声抱怨说。
“卖瓜了,卖瓜了!便宜卖,不甜不要钱!”马路旁的小路尽头传来吆喝声。
一个挑着扁担的大爷慢悠悠地从小路那边走了过来,他穿着灰色的麻布衣,棕色的短裤,蓝色的方口布鞋上全是泥。
“小伙子,买瓜不?十五一个不甜不要钱。”大爷操着一口土话版的普通话。
这位大爷算是张子尧来到这个破地方遇到的第一个活人,张子尧惊喜地看着他,有礼貌地问:“大爷好啊,你知道南郊驾校在哪儿吗?”
“我这瓜味道老好了,保管甜。”大爷卖力地挑出一个不大不小的西瓜来,好像并没有听见张子尧的话。
张子尧以为老头子年纪大耳朵有毛病,所以加大了声音说:“大爷知不知道南郊驾校啊?”
“我和你说别人要买这瓜我都是要三十块的,我看你小伙子长这么帅所以便宜卖你。”老头子头也不抬。
张子尧心说就算你把我说成刘德华第二我也不买你的瓜,可他想了想这么个破地方错过了这个大爷估计也碰不上什么人了,于是掏出一张二十块给那老头:“大爷,南郊驾校在哪儿知道吧?”
“知道知道,我本地人哪里会不知道。”大爷立马拍拍胸脯,“沿着马路一直走四公里差不多就到了。”
“四公里?”张子尧听到差点要一口老血喷出来,这么大热天他还要背着这么重的行李走四个公里?
“年轻人嘛好好锻炼身体,两公里不算什么,渴了就吃吃瓜,”说着他把刚才挑出来的西瓜放回去又拿出个更大的来,“我给你换个大的。”
“谢谢大爷啊。”张子尧心说这大爷人还挺好的嘛。
“一共二十块钱。”大爷说,“刚好。”
“等等,不是十五一个?”张子尧瞪大了眼。
“不是给你换了个大的了吗?大的二十块一个。”大爷一脸朴实地笑笑说。
张子尧此时很想对着这老头竖起中指。
一个小时后,张子尧终于见到了所谓的南郊驾校,那竟然就是间破烂的水泥房周围建了几个车位,水泥房上还贴着“南郊驾校”的牌子。
驾校旁边还真有家江西大众小炒,不过店里没什么人,一看就是冷清到几乎要关门的那种。店门口倒是坐了个人,那竟然是个蓝眼睛高鼻梁的老外,他穿着一套阿迪达斯的运动服,背着登山包,像是来这里爬山的。
老外看见了张子尧,蓝色的眼睛忽然闪烁的泪光,他挣扎地从地上爬起来,冲到张子尧面前和他握手:“壮士!”
真是厉害了这老外竟然还会说中文,可是壮士是什么鬼?
“壮士我看你骨骼惊奇,人模狗样的一定是个好人!”老外激动地说。
张子尧此刻很想骂骂这位老外的中文老师。
“忘了自我介绍了,”老外撩了撩向上梳的头发,“我叫爱德华·莫里斯,你可以叫我爱德华。”
“你好爱德华,我叫张子尧。”张子尧说。
“哦!多么棒的一个名字!”爱德华大声赞叹,“反过来念窑子张,我知道窑子是什么地方,那里很棒!”
张子尧很想先给这个外国佬一砖头让他好好冷静一下。
“张子尧,你是那里的学生吧?”爱德华指了指对面。
张子尧沿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他看到了一座漆黑的铁门,铁门后是几座破败的写字楼,感觉就像是有几十年没有人维护过,仿佛随时都能倒塌,写字楼旁隐约可以看见用粉笔画出来的操场......
“那里就是阿姆斯特职业技术.......学院?”张子尧的声音在颤抖,他心说完了,被坑惨了,这这这这.......破地方是给人住的吗?还学院?而且到现在张子尧都没见过其他的学生!
“是啊,你是新生吧?那就好办了!我们有话先进坐下来慢慢谈。”爱德华指了指身后的江西大众小炒,“实不相瞒我身上没有带钱现在快饿死了。”
于是张子尧就和爱德华坐进了店里,爱德华像是来这里光顾过很多次了,他对着厨房的方向打了个响指,“服务员,菜单!”
张子尧心说你在江西大众小炒里一副要吃西式大餐的样子是要怎样?难道服务员还会问你哪些东西忌不忌口?
服务员来了,那竟然是个穿着黑色燕尾服的高个子男人,他将两本厚重的菜单分别放在爱德华和张子尧的桌前,然后他打了个响指,变魔术般搞出两只高脚杯放在已经铺上白色桌布的桌子上,紧挨着银制的餐具。
张子尧傻了,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走进了假的江西大众小炒。
“来盘澳洲龙虾吧,上次尝过味道还可以,还有就是菲力牛排要六成熟,一整只烤鸭,这东西我最喜欢了,给我多点大葱。我想我们还可以来点小甜点,酒就上瓶普通年份的拉菲吧。”爱德华扔下菜单。
张子尧翻开菜单看了一眼他点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估算了一下这顿饭的价钱后果断地放下了菜单,说:“刚才那些东西全不要,来两份蛋炒饭和两听可乐,谢谢。”
“蛋炒饭真好吃!”爱德华像是第一次吃这种将蛋和饭炒在一起的中国美食,风卷残云间还不忘大声赞美。
“现在我们能谈谈关于......学校的事了吧?”张子尧问。
“没问题没问题,学校的事我很熟。”爱德华拍拍胸脯。
“你也是学生?”张子尧试探性地问。
“怎么会,”爱德华灌了一大口可乐进嘴里,“我可是老师啊。”
“老师?”张子尧上下打量起爱德华,这个看起来身材魁梧的外国佬似乎还很年轻,这么年轻就当了教师?
“你不知道吗?外国人在中国特好找工作!”爱德华挤眉弄眼,“我们那儿有个混混来中国就被人聘为私人英语家教,年薪是他在家乡的六倍!”
“所以你也来中国......发展?”张子尧本来想用“混”这个词的,可是他怕对方觉得他不太礼貌。
“对啊,谁都知道中国人最有钱了!”爱德华豪迈地大笑。
张子尧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爱德华你是教什么的啊,看样子像是......体育?”
“你猜中一点,”爱德华神秘地笑了笑,“我教搏击术。”
“搏击......术?”张子尧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学校怎么还会有这种课?
“搏击术可是一年级必修课程,每个新生都要学的。”爱德华说,“其实就是教你们如何徒手击晕或者干掉其他人。”
击晕......干掉?张子尧忽然觉得这个外国佬会不会是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疯子。
“到时候我可以重点照顾你哦,毕竟你请了我一顿饭。”爱德华认真地说。
不用了你别管我就行了张子尧在心里说。
“其实我也只是个新人教师,来这里没几天的,刚刚转正。”爱德华说。
“那你知道学校什么时候开门吗?”张子尧说着望向不远处漆黑的铁门,说来也奇怪,分明后面的写字楼那么破烂可这道铁门却像是崭新的一样。
“现在估计可以进去了吧?”爱德华说,“我们去看看。”
说着他起身拿起行李就要出去,张子尧只能跟在他的身后。他们来到铁门前,张子尧这才能好好的打量起这座巨大的铁门,走进看才能发现原来这座铁门上雕刻着繁杂的花纹,就像古埃及法老墓里的壁画。张子尧竟然看懂了上面的内容,那是一艘小船载着什么人朝一座发光的“门”里行驶而去,留下淡淡的水痕。
他愣了愣,他似乎见过这副画面,在一个不知道是哪儿的地方,在一个未知的时间里,他是见过这个画面的!
“我记着你的脸,这辈子都不会忘!”一个近乎咆哮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像是一道雷炸开!那声音那么威严,像是古代的君王在说话在怒吼。
头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支离破碎的画面在脑海里浮现,他看见了火,无尽的火,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淹没的火焰!有什么人在唱歌,金色的光芒照亮夜空!
“看来能进去了。”爱德华说,他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少年变得有些奇怪了起来。
爱德华伸出手来,淡淡的光芒出现在他的手掌上,他的手里拿着一张黑色的 卡。这一刻,远方似乎传来了悠远低沉的钟声,这座铁门竟然缓缓地朝内打开,白色的光芒从四面八方而来,将他们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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